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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喂完了粥食后,卫嬿婉吩咐了王蟾留下来盯着进忠喝药,自己带着春蝉出去散散心。她必须得想明白怎么和进忠好好说清楚。

    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,王蟾见她俩回到阁外连忙迎了上来,“主儿您可算回来了,里头那位喝了药之后睡着了,也不知怎么就发起了高热还说胡话呢,奴才也不敢请太医来瞧,您看可怎么是好啊?”

    卫嬿婉听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进去,瞧着他眉头紧锁,伸手探了探他额头,好烫。

    “本宫不在王蟾你连脑子不清楚了吗,着人找包太医只说是你发高热出虚汗,你现在是本宫的首领大太监,谁敢不听你的!春蝉你去打盆冷水再备几条湿帕子来,别让旁人近了船舱,赶紧快去!”

    春蝉连声应下,房内无人了。

    卫嬿婉咬了咬牙,脱了鞋和外衣上榻,跪在他身侧将他扶坐了起来,让他靠坐在了自己怀里,蹭了蹭他的脊背。

    “如此单薄的身子,肉也没几两,难怪脾气阴鸷”,她嘟囔着把耳朵凑近了听,“别杀我,炩主儿,不要……”,她哭笑不得,这是梦魇了,果真表面乖觉心里还是怕着呢。

    “春蝉,把水和帕子放桌上,去外间候着,不唤你别进来”,春蝉进来乍一看倒是吓了一跳,

    “主儿,您这是做什么,公公病着奴婢来伺候就是,何苦劳烦主儿您来?”

    卫嬿婉沉默了许久,“我欠他的,你出去候着吧,一会退热的药熬好了马上端进来”。春蝉也不好再说什么,便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她取了湿冷帕子敷在进忠额上,听说魇着的人不能轻易唤醒,否则容易落下心悸的毛病,再加上他现在的高热,能睡一会也是好的。一边拍着他的身子,一边将脸颊贴在他颊边,凑在他耳旁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轻声哄着:“嬿婉不会害你的,莫怕莫怕啊……”哄了得有大半柱香的时间,人总算是安静下来了。她又喂了他喝退热药,折腾了这么会功夫,也感到疲乏,不知不觉便环着进忠睡着了。

    卫嬿婉已经不记得有多久睡得如此舒坦了。

    上辈子侍寝的时候,总是费尽心思讨皇帝欢心,他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,半夜常有惊醒,她也不得不强打着精神伺候;不侍寝的时候呢,她的一颗心也总是悬着的,盘算着争宠筹谋着夺权,更别提被灌蕈菇汤那几年了。

    她睁开眼,对上了一张笑盈盈的脸。她的脸唰地一下通红,他俩的姿势现在无比亲密:右手环在进忠的腰上,左臂揽着他的脖子,十足十将他抱了个满怀。

    空气变得黏稠起来,两人谁也不说话,只是沉默地对望,却有微妙的气氛蔓延。她盯着他笑得弯弯的晶亮双眼,心跳越来越快,咚咚咚像是小鼓敲在上头。

    进忠反手将她的右手握住,“炩主儿,您听见什么声音了吗,仿佛是您的心跳声呢,扑通扑通地,快要跳出来了。”见她脸都快红到耳朵根,他又将脸凑得更近,近乎耳语,“嬿婉,你再这么盯着我瞧,我可误会你要亲我了”。

    她以前听他讲话,只觉得声线低柔黏腻,像条嘶嘶吐着信子的毒蛇,如今再听却是说不出的勾人,吐息之间仿佛细细的羽毛在心头挠,一句话便激得她竖起了半身汗毛。

    说时迟那时快,等她反应过来,她已经捏着进忠的下巴,对着他那双因高热流汗失水而有些苍白脱皮的嘴唇狠狠地啃了上去,见他失神更是得意。她将舌探入他的口中,因喝了药还略微带着些些苦气,她贪婪地攥取着每一个角落,丝丝缕缕的药香,“你可真是了解本宫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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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被拘着等待发落的那夜,进忠便想得清楚。他太了解她了,从前澜翠、凌云彻和卫氏的死,心中若无因,纵然他再唆使也结不出那般的果。

    但这都无所谓,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,嬿婉和他本质上是一样的人。

    他家道中落打小被送进宫,做了最下等的阉人。他以为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伤害和苦痛,他拼命地向上爬,陷害勾结报复无所不用其极终于爬到了养心殿的门口。

    即便是阉人,他也要做阉人中的人上人。

    那个雨夜改变了一切。那夜过后,往上爬不再是他人生的唯一,他记得那张滂泼大雨中清妍秀丽的小脸,卫嬿婉,多么千回百转柔情似水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