刃打算将穹送回去,女孩突如其来的到访并没有让他打消这个念头。
他先是给卡芙卡发了消息,告诉她要送穹回去,又沉默着坐在女孩身边。他看见女孩挪动着姿势暗搓搓的往他身边靠近,用指尖捏住他的衣袖一角随后又搂上他的手臂,男人没有什么动作,助长了穹的胆心。女孩试探的将一条腿搭在他的大腿上,小腿勾着向自己靠拢又瞬间搭上另一只腿,将刃的一只手臂夹在自己大腿中间,用柔软的腿肉去挤压,像八爪鱼似的黏在刃的身上。
“我不会走。”刃说,眼瞳中是不停闪烁的屏幕荧光。
“我知道啊,但是阿刃会逃,那可不是走。”穹眯着眼抬头将下巴抵在刃的肩膀上看他,颇有一点皮笑肉不笑的意味。
刃的神情没有变化,电视上表演的正是一位怀春少女的心绪被无情践踏,字字泣血的哭喊声传进两人的耳中回荡。
“阿刃喜欢看这种偶像剧?”女孩率先说了话,本以为会质问自己的事。刃的眼皮轻颤,摇了摇头并且在找寻遥控器,这是穹打开的电视,他一人在家时基本不会打开电视,所以那个频道还是女孩自己选择的,只不过在今日上演了新的剧情。
“我也不喜欢看,我喜欢看甜甜的剧情。”女孩的小腿晃悠了几下,软肉隔着校裙在他的肌肤上摩擦。
“但是它都进展到这种剧情了。”穹指着电视,那是女孩哭花的脸“好土的剧情,他们俩肯定会复合,不用猜我都知道。”
“...肯定是这样,电视剧都是这样发展的。”穹又向男人的位置贴紧了几分,那语气低落了几分,刃甚至听出了恳求,像是急于向他求证“对吧?”
“......你...”
[难道我们就止步于此了吗?!]
突兀的电视声音打断了刃的话语,两人同时看了眼电视,明显是愣了一下。穹呆愣的眨了下眼随即笑了起来,娇小的双肩抖动着,低着头颅,刃看不清她的表情,有这么好笑吗?
从房间一侧的钟表上响起准点报时的铃声,刃寻着声响看去,十一点整,要送穹回去了,穹还要早起上学,不能耽误她的睡眠。
“...穹。”刃试图起身,但他的手臂还被夹在女孩腿间,大腿被压着。穹貌似还在笑,但笑声逐渐微弱下来,仍旧低着脑袋,刃有些无奈,他用那只空闲的手去抚摸穹的后脑,轻声安慰着让女孩起身。
不应该这样的。
“小穹...”他温热宽大的手掌轻揉着女孩的后脑,动作轻的像是第一次抚摸婴幼儿脆弱的躯体。
“回去吧。”刃揉搓了几下女孩的后颈,她的头上还被松垮的系着头绳,那是自己早晨为女孩扎的,还没有被她解下。他无端的想到明日早起的穹,卡芙卡会为她扎头发吗,但是他也明确的知晓穹会自己扎,那自己为何要想到操心到这种程度。
不应该这样的。
“卡芙卡在家里等你。”
“......”穹不语,肩膀仍是在抖动。
于是刃打算强硬些,他狠下心来,手臂用了些力气打算将其抽出,但他似乎听到了女孩啜泣的声音“哭了?”
“...没有。”穹摇了摇头,刃很明显听到女孩吸鼻子的声音,穹还是没抬起脸。
“我看看。”还想骗他呢,刃不吃他这套,大手抚着她的后颈时重时轻的摩挲。
脸颊狠狠的在男人肩膀上蹭了几下,那纯白的衬衣被泪水浸湿黏在他的肌肤上,随后他看见穹抬起了脸,双眼泛红就连鼻尖都是水润的。“没哭?”
“没有...”
“行。”刃不打算继续纠结这个问题,他用手心擦了几下女孩的脸,刃擦得并不用力,手心上被糊了一层眼泪鼻涕“哭的真难看,不能被卡芙卡看见。”
“不会,我说是在阿刃家自己摔的。”女孩握住那只手亲了下手背,傻呵呵的笑了一下,主动跳下刃的身上拍拍自己的衣服,只留给刃的背影“送我回家吧,妈妈要等急了。”
“嗯,下次不要偷跑。”
“你都知道了怎么算偷跑?阿刃,你。”穹坐在副驾上看了一眼被她踩脏的皮鞋“你才是逃跑的胆小鬼呢。”
四.
穹今天又跑去了刃的家里,卡芙卡甚至没有接到她。
女孩是一放学就在卡芙卡的眼皮底下坐上了公交,轻车熟路的蹲守在刃的门前,她看了一眼手机,傍晚六点半,很好。根据她昨晚的判断,刃起码要十点钟才能加班到家,但,要是他今晚不加班呢?
那这么长的时间她要干嘛,穹先是给卡芙卡报了平安告诉自己在刃舅舅的家里,随后拿着手机开始百般无赖的翻看照片,大多是自己与三月七的合照,也有不少自己的单人照,但唯独刃出现的身影很少,几乎是没有。穹想了一会,刃似乎并不排斥摄像机,但他本人也没有表现出极大的兴趣,在镜头前也是板着一张脸,与女孩满脸的笑意形成极大的反差。
穹也不是没吐槽过刃的那张死脸,阿刃多笑笑嘛~贴着女孩脸颊的男人抿着嘴。女孩叹了口气,放下手机对着刃的脸,上手扯出一个微笑,阿刃明明笑起来很帅啊,穹说着也冲着刃笑了一下,这样笑嘛,就当为了我。
嗯。刃的嘴角上扬了一个像素点,十分勉强的扯出弧度,那张有些奇怪的照片就定格在了穹的手机里。
女孩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起来,她的胃在控诉,告诉她饿了。穹看了一眼手机,不知不觉已经将近了七点半,但她有一股奇怪的冲劲,好像是故意拿自己的身体气刃似的,或者说想让刃为自己焦头烂额去关心自己,穹选择了忍耐,逐渐下滑姿势蹲在刃的门前。卡芙卡给她打了电话,询问她有没有吃饭,穹满口应了下来,撒谎说自己已经吃过。
卡芙卡带着笑意表示知道了,但她刚挂掉电话不久,那双熟悉的皮鞋就出现在她的眼前,看得出昨夜是她踩狠了,还有些不规则的印子在上面。
“阿刃下班啦?”女孩有些讪笑的抬起脸,男人这个点出现绝对不是巧合。
“嗯,怕你饿死。”肯定是卡芙卡告诉他的,穹嘿嘿笑了一下,拍打着裙尾起身给刃让出开门的路。
“这不是没饿死嘛。”穹在心底感谢卡芙卡送来的助攻,跟在刃的身后进了屋。女孩拉住刃的公文包,跟昨夜一样垫着脚向刃要个亲亲,即便他们还处在玄关的位置“要和阿刃亲一下...”
“换鞋。”那只大手盖住穹小巧的脸,堵住穹喋喋不休的嘴。女孩趁势握住刃的手心伸舌轻舔着挑逗,透过指缝间看向男人略有惊异的脸,想抽回手掌时又被穹放在脸颊一侧像猫耳似的蹭。他的手指仿佛不受控制似的,指腹顺着女孩的脸颊抚摸,细小的绒毛轻吻着他,敏锐的捕捉到刃放松的状态,穹狡黠的眼睛眨了几下,更是变本加厉的蹭了多次“亲一下嘛,阿刃。”
“先进去。”
“不行,阿刃最胆小了,也最会撒谎了!”穹没放下他的手。
“麻烦。”刃啧了一声抚开穹侧耳的发丝,游离至她的额前掀起刘海俯身落下一吻“想吃什么?”
“嘿嘿,阿刃手艺好,做什么都好吃。”心满意足的女孩这才松开他的手,哼着歌越过刃的身子打开了电视“今晚那个电视放到哪里了?”
“没看。”刃随手系起围裙,身上那件浅棕色的小浣熊与男人的神情乃至身形大为不符。
“阿刃真是个没情调的呆子。”穹耸耸肩,自顾自调到熟悉的频道,电视上还放着广告,看来那电视剧还未播放。
男人应了一声,从厨房传来菜板击打的声音,他已经对着女孩对他埋汰似的吐槽习以为常,并且能够厚着脸皮的应答。
“看呐阿刃,电视里的女孩好像与他的男朋友和好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好俗的剧情,但是我们都吃这套,对吧?”
“嗯。”
“嗯~我也嗯,话说阿刃。”穹吃了一口饭,用小脚踢了一下男人的小腿,歪着脑袋看他“阿刃回来时是不是在加班啊?”
“吃饭。”
“好,好~阿刃终于换了台词。”像是位莅临检查的领导,穹满意的点头接着又问“所以是不是?”
“接到卡芙卡的电话就提前回来了。”刃放下碗筷,看了一眼女孩“再来之前记得提前吃饭,早退会被扣工资。”
“哦。”穹又吃了几口“那我包养你呀,我学习好着呢。”
“还是看电视吧。”
“看着呢,阿刃做的饭真好吃,合格的大厨!”
刃打算再次将女孩送回去,女孩坐在沙发上还在看着电视,好像接受了刃每晚都会将她送回去的行为“等我看完这集,女主角终于要和他心爱的男朋友接吻了,这可是初吻哎~”
“等你看完。”刃挨着穹坐下,双眼看着屏幕安静的不行。
“谢谢阿刃,我明晚还来。”拽过刃的肩膀,穹光明正大的吻了一下男人的脸颊随后起身,主动抓起了刃的车钥匙抛在他的身上。
“明晚不要加班可以吗,我相信你。”
穹如约而至。
她用耳朵凑近紧贴着门面想听些声音,穹觉得自己的行为像位小偷,于是她又直起身清了清嗓子一边敲门“阿刃在吗?”
只敲了一下,男人就开了门,穿着居家服“进来。”
“哦!阿刃!今天下班真早。”穹蹦跶着用手臂搂住刃的脖子,扑进他的怀里蹭,几乎是挂在他的身上。
“下来。”
“那你亲我一下。”
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气音,刃干脆顺着女孩挂在他前身的姿势用一只手臂托住她的身子抱起,将门关上后才敷衍的亲了下她的额头“下来,厨房还在煮饭。”
“今天不能接吻吗,三天了,事不过三嘛~”穹晃悠了一下双脚,沿着刃的放纵开始撒娇“是妈妈同意我过来的。”
“是觉得你烦,所以把你送过来。”刃将她带至沙发坐下“下去,闻到饭菜的糊味了。”
女孩撇着嘴颇为无趣的松手,但还是亲了下刃的脸颊,金色的眼瞳提溜转着,用手指圈住一缕刃的长发绕了几圈再放下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“我今晚可以不回去吗,妈妈也说没问题。”
“嗯,真的?”
“当然,我可不像阿刃那样说谎。”女孩又用语言插了他一刀,正吃饭的手一边夸张的说着一边展开,俏皮的WINK“说什么出国,好烂的借口,和你生活这——么多年,我肯定一眼就猜到啦~”
“穹,你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吗。”刃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,甚至打算关掉闹哄哄的电视,那电视上放映的早已不是昨夜看的电视,穹昨晚看到它完结了,定格在女孩隐晦而又美好的初吻中完结了。
“知道,你喜欢我,我也喜欢你。”
“......”
“不对吗?”
“对...但我是你的舅舅,这不是普通而且健康的恋爱关系。”刃皱着眉,语气中夹杂着忧愁的叹气声,房间内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渐停“这是...”
“乱伦。”穹抢先一步说出了那带着强烈背德意味的词汇。
“...嗯。”
“嗯,所以?有什么关系呢?”
穹反问一句,反倒是把刃问的噎住,女孩看起来毫不在意,以至于刃觉得她根本不懂[乱伦]一词的含义。
“阿刃要因为这个放弃我们之间的关系吗?”
“穹,这是不对的。”
“那是谁判定这种行为是绝对错误。”穹也放下了碗筷,用着刃很少见到的认真表情“阿刃,和我一起好吗?”
“我不想离开你,你也不要离开我...”女孩展示她的弱势,柔柔弱弱的撒娇。穹站起身来拉着椅子坐在刃的身边,安抚性的触摸男人的手背又搂住他的手臂,将自身的体温传递,给予他无限的能量“没有阿刃在我会很孤独的...”
“没有阿刃为我撑腰我会被欺负的...”
“妈妈很忙,小穹只有你了...”
“舅舅...”
刃抿着唇,一言不发,他想起自己与穹的过往点滴,他也清晰的知道自己为何能与穹生活这么长时间,一切的起因仅是因为卡芙卡的繁忙,就连这次意外的空闲也是出于卡芙卡自己的调休。他又记起穹小时候就喜欢打开电视的原因,[热闹],女孩这样说。那娇小身躯在自己门前等待,倚靠着门面蹲下,幽暗的夜光将她掩埋,恍惚间刃觉得自己难以呼吸,自己几乎要看不见她了,那堵隐形的黑门犹如那夜将双方隔绝。
他伸手,向前踏进一步。
“阿刃!”
眼前开始明亮起来,女孩清脆的声响恍若银铃的振声,挑拨着他压抑已久的心绪。蝴蝶振翅,金蜜流淌,那双眼瞳里流露出肉眼可见的惊喜,眼角微微眯起的笑着,不见其他,只此仅有“穹?”
女孩点点头,扑进他的怀里。
他拥入了璀璨的光。
“我今晚想住在这里。”
“我去洗碗。”刃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,松开女孩紧贴住他的手臂。
“我帮你阿刃,我的身高已经不需要踩板凳了。”
“不用。”
“那我能在这住吗?我看那晚的床单都被刃清洗干净了。”穹指着被冷落在阳台的床单。
“用新的。”
“好哎。”女孩从后背亲昵的蹭了蹭。
电视上完结的电视剧竟然重新放送,那是番外,少女与男主展开了新的故事,即使他们的未来仍有波折。
[请多指教。]
“请多指教,阿刃。”
“嗯,一会早睡。”
END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