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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日一早,不对,只能算是凌晨,我跟鸡一块儿被阿奶的大嗓门揪起来:“赶紧的吃个早饭赶车去,要是没赶上车,就问问你彪哥有没有空,把你捎镇上去。”

    娄梦彪是我同族的表兄弟,一个村的,就比我大两岁,去年结婚的时候买了辆摩托车,那轰轰的声响老威风了,这要是车把手上挂个磁带机放首邓丽君,再挂俩手电筒,立刻就是全村最靓的崽,搁儿现在那就是一手拿把掐的鬼火少年。

    早饭配着一块豆腐乳,喝了两大碗白粥,我就提着大大的军用行李包出门了,里头就装了我大件大袄子和阿奶连夜做的大馒头和肉饼子,还有几个白煮蛋和一个搪瓷杯。

    今天阿奶特意把粥熬得稠稠的,就怕我路上没地儿撒尿,随地大小便也得背着点人不是?

    也是运气好,刚到就碰上村里的拖拉机要去镇上,这下连车费都能省了,最重要的是不用坐彪哥的摩托车了,那玩意儿坐后头,配上乡下的泥巴路,能酸爽到忍不住原地拉一泡人中黄以示尊敬。

    镇上没有客运站,我问了一圈,才找到一个公交车,人家说这儿有车可以去火车站,车票5毛。

    要不怎么说出门的第一步就是花钱呢?坐个公交车就得5毛了,那公交车不像现在的那么大,小小的,就一个门,上了车,就自己找地方坐下,要是没位置,也自己想办法,售票员会挎着一个小包来收钱,收了钱就给你一张纸片子,上头打印的票价,还盖了红章。

    这是我头一回儿坐公交车,挺新奇的,接过票子小心翼翼的收进上衣口袋里,等回来的时候在村里吹牛的时候拿出来当佐证。

    满村谁家跟我这么大的孩子有我厉害能跑这么远出去玩?原先每回阿婆派人来接我,村里的人都羡慕我,这回他们还不得羡慕的半夜都睡不着觉?

    想想我就美滋滋。

    结果这倒霉的公交车,一路上不停地有人上车下车,尿我倒是不急,就是硬生生差点给我憋吐了。

    宁波火车站我是来过的,不过也是好两年没来了,主要是阿婆到我家了,我就没有到火车站坐车的理由了。

    宁波到内蒙的班次有点少,一天就一班,要不是我被阿奶撵鸡似的赶出门,只怕这会儿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。

    着急忙慌的买了张硬座的票,都来不及埋怨这车票咋这老贵,一张票得32.5,拎着我的大包拔腿就开始狂奔。

    那时候的火车站不像现在,没买票的都不让进。

    这会儿的站台上熙熙攘攘的全是人才是常态。

    不少人从窗口探着脑袋跟外头的人说话,聊天,道别,我一个人混在里头,耳边人声鼎沸,忽然有种世界很大,而我非常小,就像是冥冥之中有种感觉,有些什么东西正在远去。

    绿皮火车的硬座,虽然挺臭的,不过还是挺有意思的,我坐在靠窗的位置,听着周围的人吹牛闲聊,饿了就去接壶水,吃点家里带出来的大馒头和肉饼子。

    摇摇晃晃的,每到一处地儿,火车都会停下,不少人推着小车沿着窗口叫卖,我抠门惯了,瞅着那些吃食狂咽口水,却一丁点儿都没买。

    “小兄弟,来,帮哥买一下盒饭。”我正直愣愣的盯着那透明玻璃箱里不知道叫什么的点心,肩膀就被人重重的拍了几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