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黑厚重的密云像要压到瓦檐似的，黑压压一片连绵数里之外，原本当空的圆月也被云层遮挡，大地关上了最后一盏灯，融入了墨色的夜里，黏腻闷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。

    灵溪村里沉静得像被淹没在水中，竟是一声蛙鸣犬吠也没有。

    今天正值农历十五，半夜时分，刘家宅子的窗外又传来小孩的嬉笑声。

    本就挺着孕肚辗转难眠的李桂香，此时更是火冒三丈，她等待了片刻，那嬉笑声依然不肯消停，就想着要起身去门外教训吵闹的小孩。

    她现在月份大了不是太方便，又见丈夫刘强正熟睡着，就自己起了身。

    谁曾想这十五的日子，竟一点月光也没有，夜色比往常还要黑上几分。

    李桂香来到门口时，那嬉笑声还不时传来，然而等她伸头往外探去，却连半个小孩的影子也没瞧见，声音也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这些小兔崽子，难不成是看见有人出来了又躲起来了？三番两次跑到我家门口吵闹，到底是谁家的娃子，也没人管。

    李桂香心想着便走出门外，没想到她围着宅子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人。

    放眼望去，只有影影幢幢的树木，被风吹得沙沙作响，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显得格外可怖。

    她心里不禁有些害怕起来，于是转头便要回家。

    这一回头却见一个六七岁大的女童正低头站在自己身后，吓了李桂香一跳。

    此时几道闪电从云层中砸下，这下她看清了，那女娃子穿着枣红色的袄子，梳着两个小麻花辫，瘦削的小手正抓着自己的衣角。

    李桂香此时气已消了大半，便问她是谁家的孩子，怎么半夜不回家老来这边吵闹。

    小女娃没有回答，下一秒却突然一头撞向了李桂香的肚子。

    伴随着轰隆的雷声，李桂香只感觉一股冲劲穿进了自己的身体，一个没站稳踉跄了几步，再想骂人时却发现小女娃不见了。肚子随即传来一阵阵疼痛，她也顾不得再去寻那女娃，赶紧先喊了刘强。

    这钻心的疼痛让李桂香再也无力支撑，跌倒在地。

    刘强闻声从屋里跑了出来，看到蜷在地上的李桂香，忙上前想抱她回屋。

    此时雨滴像子弹般落下，顷刻间瓢泼大雨便将两人浇了个透。

    怀孕的女人本就比普通妇女要重，加上雨水湿滑，好不容易抱起又一个趔趄摔了回去。

    被滂沱大雨浸湿的衣衫贴在李桂芳圆鼓鼓的肚皮上，电闪雷鸣间，竟隐约可见肚皮有好几处尖锐的凸起，像是腹中的胎儿在不停踢拽撕扯一般。

    李桂香无法再忍受腹中的疼痛，开始用双手不停地扒着肚皮，很快便把肚子扒出一条条血痕，凄厉的喊叫响彻了整个灵溪村。

    刘强无法，只能转头喊屋内的父母出来帮忙。

    听到屋外的动静，刘强的父母也从屋里跑了出来，看着儿子手忙脚乱的正要上前帮忙，却在靠近李桂香的时候生生站住了脚不敢上前了。

    眼前的女人哪里还有半点李桂香的样子。

    儿媳李桂香才二十有六，生得白净端正，而眼前这女人枯黄的脸皮上遍布皱纹，原本圆润的双颊此时干瘪凹陷，乌黑亮丽的秀发也变作一团白毛被雨水打湿。

    就连抓着肚皮的手都又干又皱，被抓得皮开肉绽的肚皮上，胎动的痕迹清晰可见，却是比平时更为激烈，感觉李桂香的肚子就要被腹中胎儿踢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