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会熄灭，烟会消散，有些东西注定不会留下痕迹。

    路民师徒手捏住了吉星用来驱赶毒蜂的艾草，火光在他的手中变得暗淡。干燥的空隙中，他心意一转，几只毒蜂如同一把利刃陡然刺向吉星的身体。

    吉星化拳为掌，双手不停地撞在一起发出一片噼里啪啦的响声，将那些毒蜂一样拍死，将一把黑色的利刃化于无形。

    死去几只毒蜂还不值得路民师惋惜，他自从修习奇功的那一刻开始，就已经决定献出自己的一切，手上的烧伤无关痛痒，他要的是公平。你打我一拳，我刺你一剑，这就是公平。

    手掌发麻的吉星还在揣测自己到底是中毒了，还是单纯用力过大将手拍麻了。眼前的毒蜂那么多，他要是一直拍下去，就是把手拍断，也杀不死一半。能驱赶这些毒蜂的，只有浓烟。对于那些被路民师控制的毒蜂来说，只有出于本能的恐惧才可以让它们逃避死亡。烟火还是可以弄出来的，可眼下他也不能抽身去寻找火源。

    吉星的目光放在了眼前的空地上，那些细密的沙尘铺在庭院里。他双唇紧闭，深呼一口气，然后探出了一只脚。像是幼时的把戏，将细沙扬起，迷掉对手的双眼。

    烟尘也是烟。

    以侠客自居的路民师没有想到对方会使出这般耍无赖的手段，毫无防备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灰尘落在毒蜂的翅膀上，促使它们纷纷向地面坠去。吉星在他心中高大的形象，也瞬间落在地上。

    杀心渐起的他让那些聚集的毒蜂向远处散开，那些毒蜂振动翅膀脱离了战场，在高空以及四周整齐地排序。它们掀起尾部的毒针冲着前方，像是弓弦一样紧绷着，只待路民师的命令。

    这是一场无声的刺杀，就像是以前那样。毒蜂在暗淡的夜色里，以离弦之箭的速度冲向了目标。它们越来越密，像是一朵黑色的云，携着气势磅礴的暴雨砸向不堪一击的吉星。

    被围困在中间的吉星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，他像是回到了数月之前，姜姑娘死去的那天，他的身体动弹不得，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着结果。

    生死一线，一道笛声响起。

    那道笛声犹如遮天的巨手，拦住了那片盖顶的乌云。

    笛声很慢，毒蜂飞的更慢，声声慢，那笛声混入了毒蜂振翅的声音，像是一股奇兵冲散了蓄势待发的阵型。

    穿着绿色纱裙的辛夷出现在了吉星的面前，手里擎着一把麹尘色的雨伞。那些失去方向的毒蜂像是醉了酒，化作一场黑色的雨，噼里啪啦地落下来。毒蜂的身体撞在伞面上，发出沉闷的撞击声，顺着伞沿滚落在她的脚尖。她似乎不忍看下去，默默地转过头来。

    许久不见的辛夷笑容依旧是那么甜美，一张粉嫩的脸庞透露着逝去的春光，一双纯澈的眼如鲜花盛开，在这场污泥般的黑雨下，显得格外秀丽。

    “哪来的伞啊？”他问道。

    “路上捡的。”辛夷也跟着抬头，“好像是发霉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潮的天，不出来晒晒，肯定会发霉的。”

    吉星伸手握着伞柄，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，紧接着眼神也跟着相撞。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吃胖了。”

    辛夷嗔怒一声，“我就不该来救你。”

    展露笑容的吉星倒是好奇，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