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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雨丝打窗,寒冷的天气,温暖的房间显得令人十分安心。

    “祸祸,外面又下雨了…”温阮趴在窗框上,呆呆的望着。

    “是啊,怎么了?”无祸坐在床上看书,抬头看了一眼,以前他不会有这种习惯。温阮没有回答,依旧望着,仿佛在想些什么,今天的她反常的安静。

    无祸见状,起身过去将她搂住抱在怀里。

    温阮嘴唇微抿,“干嘛…今天这么主动。”

    “只是觉得你需要。”温阮听了,眼角有些晶莹,把头埋到他怀里。

    温阮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,也不在乎。

    她是被人贩子养大的,从她有记忆起,她就好像一直在流浪,直到来了花城,这里以青楼闻名,而且离错刀不远,许多旅人和商人喜欢来这休息。

    在她被卖到青楼之前,那个人贩子还特意给她吃了餐饱饭,用水给她洗了脸,给她换了身比较干净的衣服,几天都没有打她。

    “瞧瞧这小姑娘的底子,虽然才八岁,但肯定是个美人坯子,以后大了肯定是新晋花魁,现在也不需要什么,让她做茶女做丫鬟都不错。这么好的小美人儿,这个价不过分吧?”

    那人贩子对着眼前的老鸨伸出三指,那老鸨也不急,用扇子轻轻抬起温阮的脸,温阮眼神空洞麻木,只是任她处置。老鸨将她的刘海拂开,手抵住下巴,仔细打量,随后嗯~的一声,点了点头,似乎很满意。

    “确实是美人,尤其这双眼睛,罕见。但是这个价,一个哑巴,有点贵了吧?”

    “哎呦,您说笑了,这姑娘不是哑巴,只是不爱说话,我听见过。喂,赶紧叫两句,这么好的生活可就靠你那张嘴了。”男人立马换了副样子,一脸凶狠。

    温阮一动不动,仿佛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,气的那男人就要动手。

    “哎~,算了~就这个价,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,打了我可不给这个价了~”这老鸨讲话抑扬顿挫的,听的那男人ex,但也只能忍着。

    男人赶忙赔笑,“是是是,那成,那成,这姑娘就是你的了。”男人拿了钱,心满意足的走了。

    “姑娘,有没有名字啊?呦~这么好的脸蛋,不能这么浪费了,不过也不能让你白待着,就做个丫鬟吧。”

    温阮没有回应,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。

    老鸨喊了个丫鬟,领着她去洗澡,带她搞懂规矩。

    温阮就这么在青楼做了一年的丫鬟,虽然没有自由,每天都在劳碌,但好在没有性命之忧,但是却受到排挤,原因很简单,她长的好看。

    就因为长的好看,老鸨对她有些优待,因为她以后要成为青楼女子,丫鬟憋了这么多年的气,一直卑微做人,突然来了个哑巴受气包,自然而然排挤她,甚至有人想过毁她的容,但是被发现了,老鸨命人将那个丫鬟打了个半死,然后吊了一天,从此以后没有人敢对她出手,但是流言蜚语止不住的传播,有人说她是别处某个妓女的孩子,克死了母亲,是个灾星;有人说她是某个王爷府上的丫鬟,被王爷玷污之后赶出来,无法生存才卖给了人贩子。青楼女子也对她没有什么优待,作为一个丫鬟,能有些青楼女子才有的好处,还是未来的竞争对手,有什么事她们就对着温阮破口大骂,甚至有过动手扇巴掌。老鸨也不好说什么,只是让她们注意。温阮就这么每天生活在厌恶的眼光之下。

    虽然老鸨看似很好,但温阮心里清楚,她比谁都恶毒,她看见老鸨将一名丫鬟打的遍体鳞伤,依旧强制要求她工作,后面因为伤口感染死了。她看见老鸨为了贪便宜在青楼女子的饭菜里下了避孕的毒,这种情况在青楼里面很常见,这些女子也不过是老鸨的赚钱工具罢了,她嘴上一口一个丫头姑娘的喊着,实际上的她只在乎自己的利益。

    一年后,温阮跑了,她计划了很久,也观察了很久,在晚上逃跑了,甚至没有丫鬟发现。等第二天上午老鸨才发现不对劲,她气急败坏的派人去找,还发誓要把她的腿打断。温阮连夜赶路到了错刀,但是孩童简单的心思怎么可能比得过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女人,很多人都是跑到错刀,然后被抓了回来,迎接她们的就是一顿狠狠的毒打。

    “我好像看见她了,快点!抓到了有赏的!”

    “你去那边找,下雨了,她光着脚,跑不了多远的!”

    温阮躲在一个巷子里,喘着粗气,这帮人已经追了她两个时辰了,如果不是因为错刀四通八达,道路复杂,可能真的就被抓住了。她感到肌肉酸麻,头晕就想吐,但还是控制双腿努力跑。

    温阮前脚刚走,后脚就有个人追到此处,她知道跑不过,心里慢慢涌上绝望,突然看见一个三十左右的女人正在开门准备回家,她立马跑上前去,拉住那个女人的衣角,“救…我…”她眼中含泪,惊恐不已。女人被她吓了一跳,不过很快回过神来,迅速看了眼周围,将她拉进自家。

    温阮一直哭,口中含糊不清的重复说着谢,女人先是给她擦了擦了身子,随后拿出一张纸开始写字:

    你经历了什么?

    看来女人是个哑巴。温阮看不懂,只是摇头,然后小声说了句:“不…懂…”

    女人见状,便不再提问,微笑着给温阮找了件干衣裳,示意她换上,还拿上汗巾帮她擦掉水渍。

    不知道温阮饿不饿,女人直接拿了一袋干粮给她,温阮用手抓住就往嘴里塞,怕她呛到,女人又赶紧给她倒了水。进食之后温阮显得好多了,但是脸红红的,人显得很困倦,女人一摸额头,有些低烧,她把温阮抱到床上,温阮很虚弱,直接沉沉的睡去了。

    傍晚。

    “唉?姐,怎么有个孩子?”一个身材有些强壮,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推门而入,女人在纸上写了字:

    不知道,这个小女孩在被人追,她不识字,发烧了,不严重,已经开始恢复了。

    “这样啊,那等人醒了再说吧。”

    温阮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,她起来的时候,女人早已经起床,她鼻子里哼着曲子,正在做饭,旋律很好听,看见温阮,女人对她温柔一笑。

    “姐,柴火还旺不?”男子出现,温阮吓了一跳,赶紧跑到女人后面,拉住她的衣角。女人转身抚了抚她的脑袋,微笑着,示意不用害怕。

    男子见状也急忙解释,“别怕,我不是追你的人,我叫温邱,她叫温娘,是我的姐姐。”

    温阮这才小心的探出身来,看着温邱。

    “姐,吃完饭在整理情况,行吧?”

    温娘点点头。

    早餐就是很平淡的饭粥,虽然没有配菜,但是温阮吃的狼吞虎咽的,就算被烫到舌头了也丝毫不停,要不是温娘稍微制止了一下,可能口腔又要烫伤。温阮吃着吃着就哭了,看的两人面面相觑。

    吃完了,温阮就在椅子上蜷缩着身子,抱着腿,安静的坐着,一动不动的,像是块石头,没有生命。

    这孩子肯定受了苦,看这个年纪也就八九岁,连话都讲不好,先别刺激她。温娘递给温邱一张纸。

    “姐,今天的零工怎么办?”

    温娘拿起笔。

    少今天一天不会破产,多今天一天也不会暴富,就当休了个假吧,正好家里也有些事忙,你先去买点编织的材料和墨水。

    “好,知道了。”说完,温邱起身去买东西。

    等温邱回来的时候,温阮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。

    “姐,东西我买回来了,不过看这孩子这个样子,也不太像能交流的样子,这怎么办?”

    我跟你一起,我写你说,尽量不要刺激到她了。

    温阮也没有什么很激动的反应,只是回答的话语含糊不清的,说的前后不通,他们问了半天才慢慢整理出大致的情况。

    “姐,咋整啊,这个孩子是从花城来的,还是在青楼,那边不会对跑出来的女子善罢甘休的。”

    跑一个女子对于一个青楼来说不是什么损失,但是对于引发人心,就是一剂强药。就好比现代的拐卖一样,如果有人能逃脱成功,重获自由,就会有更多的人前仆后继去尝试,青楼女子的下场大多没有善终,人总有一天会老,美丽的容颜不会永生,挣不到钱,老板可能将她赶出去,可能念在旧情给她许配一个冤种做丈夫,也就是青楼一些没有娶妻的下人,这些人早就是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,就算娶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美女,也只是多了个身份,而且大多数人做的工作都是些肮脏的下人工作,身上一股味儿不说,相貌也因为常年劳累和疲惫变得丑陋,有个冤种丈夫还不如孤独终老,不仅要寄人篱下,有时候还会承受自己丈夫怒火和欲火。

    温娘提笔:

    这么小的孩子,她不应该承受这种苦难,才九岁,话都说不好,连一餐正经的饭都没吃过,还一直流浪,如果她被抓回去估计都撑不过两年,太可怜了,先让她待几天吧,一个孩子,要不了多少钱的。

    温邱叹了口气,“行,我知道了,那我再去集市上买点东西。”

    温邱出门了,温娘则坐在床上,拿起一团丝线开始编织衣裳。温阮呆呆的看着温娘编织的动作,等温娘编完了一部分,她像只小猫似的,轻轻走过来,拉了拉温娘的袖角,手指了指丝线,又指了指自己。温娘微笑了一下,没有犹豫,将手中的编织针给她,温阮则有样学样的编了一段,温娘只是静静看着,等温阮编完另一部分。温阮的速度不慢,很快就编好了,温娘拿起温阮刚编织好的布看了一下,明明才第一次,保持速度的同时质量也不差,她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语不发的小姑娘,温阮编好之后就继续发呆,温娘起身又去拿了另外一套工具,拿到温阮面前,温阮抬头看着她,温娘则是摸了摸她的头,拿起工具,示意她跟自己一起。

    等温邱回来的时候,温阮已经睡了,手里还拿着工具。

    “唉?姐,这些都是这个小姑娘编的吗?看起来是个老手啊?”

    温娘摇摇头。

    是不是第一次我能看出来,这个小姑娘学东西很快,很有天赋。

    温娘停了一会儿:

    才继续写,要不把她留下来吧,才这么小,吃的又不多,这么好的孩子,如果被抓回去真的太可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