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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我们都看过尸体了,明明是横着勒的。”一根绳子挂在脖子上,吉星给同窗的四个人做着示范,“会有人这样自杀吗?斜着才对。”

    “你以为这些东西衙门仵作会看不出?”低头写字的张重金依旧老成世故地说道:“刑部不声张,户部不深究,兵部不反应,皆大欢喜,你何必做那不讨喜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只有正在剥蛋壳的王是愿意搭话,“那你觉得是谁动的手。”

    “京营的兵杀人灭口。”

    杨一鸣咳嗽了一声,“事情过去就过去了。”

    事情没有过去,吉星进城看了姜兴祖的家人。得知姜兴祖丑事的妻子回了娘家,连葬礼都没有参与,他那有身孕的外室也滑了胎,不知所踪。只剩下一个妹妹独自给兄长送葬,打理后事。可家中几无余财,帮里的众人也不是好相与的,侵夺了她兄长的马匹,她也不清楚。等她知道了消息想要出头,反被人责骂了一顿,说他兄长害了他们天山帮,那些马匹就当做赔偿,等过了年房子也要收走。到头来她无所依凭,想要嫁人,可兄长恶名在外,终究找不到门路。

    “那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帮助冬窗准备年会。”

    不久前还提携利刃的杨一鸣此时却拿着剪刀在为镇剑楼剪窗花,而其他人也忙着为过年的晚会准备不同的节目。没错,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,罗常卿下令让除夕窗再尽最后一把力,让闲着的他们去筹备最为棘手的年会。倒不是说准备年会有多么麻烦,只是这时候谁也腾不出人手。若不是年会一年只有一次,冬窗窗主高坚都要向罗常卿建议,将除夕窗常设了。和高层见过面的岳梦野带回话来,暗示着这次年会的成果或许将决定他们几个人未来的去处。

    不愿躲在屋子里为俗事浪费时间的吉星想要去找窗主帮忙,但在那里咬着笔杆的张重金紧着跟了出去,他们好歹也是一起登过镇剑楼的交情。

    门外天色阴沉,寒风阵阵。

    “你想干什么?”

    “嫌犯被杀人灭口,总要有人继续查下去。”

    张重金翻着白眼,“你说杀人灭口就是杀人灭口,你有没有想过,若真是如此,你要秋窗的颜面放在哪里?堂堂镇剑楼监牢,能让兵部的势力插手?”

    “那你觉得是谁杀的他?”

    “没有人,是他杀死了他。是视财如命,是贪赃枉法,是首鼠两端,杀死了他。”张重金说得果断,“不管是曹公子死于意外,还是姜兴祖就是真凶,一切都不重要了,没有人在乎真相。”

    “我在乎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谁?”见对方油盐不进,张重金善意也耗尽了,他觉得吉星足够聪明,但却对楼内规则视而不见,“天底下有姓吉的世家贵族吗?霜花门有遍布天下的门徒吗?你有四品五品的武功境界吗?你想要作死,我不拦着你,但现在不行,大家还在除夕窗,你想连累他们吗?”

    屋内,狸花郎正向其他人表演自己准备好的戏法,连喜愠不形于色的杨一鸣都被逗乐了。一切看在眼里的吉星瞬间明白他的意思,只好平息了心中的愤懑,他明白这些道理,只是不愿看破,“张公子,你是一个好人。”

    “别想当然,这世上没有好人。”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南京城南最繁华之地莫过于乌衣巷,一千多年这里是江东的军备重地,孙权称帝迁都此地。而后一百年,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定居于此,书圣王羲之,名相谢安石两人更是靠着侄女儿子结为亲家,共同缔造了一份佳话。而后王谢两家也是人才辈出,有开创山水诗派的谢灵运,还有擅长藏锋的王僧虔。而后千年,南宋重建乌衣巷,依旧游人不断,文人墨客一见倾心。如今,此地毗邻长干里,出城以后前面是雨花台,右侧是秦淮河,周围是舞榭歌楼,琼台玉阁,达官显贵,豪门巨富皆聚居于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