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回首看去，她双眸沁泪，羽睫颤抖，额间明珠甩动出一片动人的光晕，即使在此时，她仍是美的，她依仗这份美轻易俘获了先帝的心，又凭借着无上宠爱将我一步步踩入深渊。

    这样美的一张脸，这样恶毒的一副心肠。

    无辜？

    她怎么配说这个词？

    我重重拨开芝玉来扶我的手，素手一扬，扯下头上赤金飞凤发簪，簪尖锋芒闪烁，簪首的凤凰纹样硌的我手心生疼，我几步上前，簪尖直指林芙，冷笑一声:“你也配说无辜二字？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！”

    若说方才是一时情急，此时却真的杀心已动。

    林芙一愣，似乎因震惊于众目睽睽下我毫不掩饰的杀意而失语。

    “母后三思！”是皇后，她声音间带了丝焦灼意味，我如今所为已大大出乎了所有人意料，齐郁方才的意思分明是要将此事轻轻揭过，若我今日真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林芙，只怕此事便再不好收场。

    我想报仇，却绝不愿牵扯了皇后和齐郁。

    长久的沉默里，只听得屋檐上林荫深处无忧无虑的鸟鸣。

    我深吸一口气，丢了金簪，任由发丝散乱，不要任何人搀扶，转身向宫门外走去。

    日头仍旧那样好，映的我郁金香色的长裙泛着深金淡白的光，流转熠熠，艳如流霞。

    我自顾自走着，任凭宫巷的长风盈满我袖袍，飘飘荡荡，没了金簪束缚的青丝亦纷纷飞舞，在红墙上投下一个无拘无束，几欲乘风而去的影。

    好像什么都没变，又好像什么都变了。

    蓦然，我想起还在闺阁时读过的一首小词，那时颇不以为然，此时却忍不住低声浅吟起来：

    绝顶峰攒雪剑，悬崖水挂冰帘，倚树哀猿弄云尖。

    血华啼杜宇，阴洞吼飞廉，比人心山未险！

    人心之险，胜绝巅！